随着《三国演义》的流传,关羽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桃园三结义、温酒斩华雄、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华容道义释曹操、夜读春秋、刮骨疗毒、水淹七军、败走麦城,这些故事脍炙人口,也将关羽塑造成一个文武双全、忠义千秋的圣人,称为“关圣”,民间多称“关公”,甚至由武圣而变为“武财神”,为商界所信奉,其影响力不但遍及全中国,而且也随中华文化的传播,远达东亚、东南亚甚至海外。
关羽当年在世时就有“万人敌”的称号,以忠义仁勇为古人所推崇,所以不但在世时被封侯,死去后历朝历代也不断加封,乃至于被封为“关圣大帝”,并取代之前被封为武圣的姜尚和岳飞,成为与“文圣”孔子并列的“武圣”。各地为了祭祀关羽,都建有大大小小的“关帝庙”,许多道观寺庙也都供奉关羽圣像,常年香火不断。
洛阳关林中的关帝像
但作为一个赳赳武夫,关羽为何又成为商家所顶礼膜拜的“武财神”呢?
这要看商家在商业经营中,最看重的是什么。
古代经商,开商店要童叟无欺,做生意要诚实守信。并且过去条件不比现在,消息闭塞,路途遥远。商家和他人做买卖,或者派伙计出外采办货物、收回账款,最害怕的是什么?一是交易方不讲信用,二是派出去的人带着钱货跑路,或者钱花了、货丢了回来欺瞒东家。所以,对于商家来说,诚信最为重要。而关公千里走单骑,恰恰就和世人对他的评价一样,“忠义千秋”,至诚至信。
当年,关羽和刘备、张飞在桃园三结义,共闯天下,晓则同行,夜则同寝。但创业之路千难万险,屡遭挫折。有一次,曹操领兵去徐州与刘备作战,刘备大败,与张飞、关羽失散。刘备只身投靠了袁绍,而关羽因为保护刘备的家小,被曹操包围在一座山上。曹操爱惜关羽的英武之才,派人劝关羽投降。而关羽则和曹操讲条件,约定因为不知道刘备的下落所以暂时投降,一旦打听到刘备的下落,便要重新回归刘备麾下。曹操答应之后,关羽才保护着刘备的两位夫人随曹操前往许都。这就是《三国演义》中的“土山约三事”。
投降曹操后,曹操想以高官厚禄打动关羽,封关羽为汉寿亭侯,赏赐黄金财宝,但关羽丝毫不为所动,依然生活简朴。官渡之战中,曹操和袁绍作战,关羽打探到刘备在袁绍身边,虽然互为敌人,但关羽仍然义无反顾,将曹操赏赐的金银财宝和将侯印绶全部留下,“挂印封金”,护送两位义嫂千里走单骑,回到刘备身边。
正史《三国志》中记载:曹公壮羽为人,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谓张辽曰:“卿试以情问之。”既而辽以问羽,羽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终不留,吾要当立效以报曹公乃去。”辽以羽言报曹公,曹公义之。及羽杀颜良,曹公知其必去,重加赏赐。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奔先主于袁军。左右欲追之,曹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曹操看重关羽的为人,但觉察到关羽的心思没有久留的想法,对张辽说:“你去试着问问他。”张辽去试探关羽,关羽叹着气说:“我很明白曹公对我这么厚待,但我受刘将军恩情很厚重,立誓同生共死,不能违背。我最终是不能留下的,我要报答了曹公再离开。”张辽把关羽的话报告了曹操,曹操认为关羽很有义气。等到关羽斩杀了颜良,曹操知道关羽必定会离开他,于是重重赏赐关羽。关羽把所有的赏赐都保留封好,留下书信告别曹操,到袁绍军中投奔先主刘备。曹操左右的人都要去追回关羽,曹操说:“他也是各为其主,就不用追了。”
而《三国演义》中对这一段情节则大加渲染:
投降曹操时,约定“降汉不降曹”;行路途中,曹操故意让关羽和义嫂同住一室,关羽却通宵站于户外;为打动关羽,曹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赏赐成群美女,无数金银,而关羽丝毫不为所动,赏赐的美女让他们去照顾两位义嫂,赏赐的金钱让义嫂收存,白天练军,夜读《春秋》;高官厚禄金钱美女都没能打动关羽,曹操又将吕布的坐骑赤兔马送给了关羽,关羽却再三拜谢。曹操感到奇怪,以前赏赐那么多东西都没有感激,为什么送了一匹马却要再三拜谢呢?关羽说,有了这匹千里马,一旦知道大哥刘备消息,就能早一天回到大哥身边,曹操听了之后,非常后悔;袁绍起兵攻打曹操,谋士程昱献计,让关羽出阵激怒袁绍从而杀了刘备,关羽为了感谢曹操,出阵斩颜良、诛文丑;关羽挂印封金留书辞别曹操,曹操赶去送行,关羽灞桥挑袍,曹操部将认为关羽无礼,几次要杀关羽,都被曹操阻止;之后关羽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与刘备、张飞在古城相会。
无论是历史的记载,还是《三国演义》的艺术塑造,关羽的形象在人们心目中感天动地。在东汉末年群雄纷争、尔虞我诈的时代,“忠信”二字往往因为名利而被抛弃,所以关羽千里走单骑的义举真是震撼人心。高官厚禄、金钱美女不为所动,而一心回到结义大哥的身边,忠心可鉴;其后赤壁大战,华容道义释曹操,可谓知恩图报,义重如山。
关云长义释曹操
世人赞颂关羽的不仅仅是他不贪图高官厚禄,而是用生命恪守信义的高风亮节和大丈夫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
经商,表面上看来就是利益的交换,可是真正支撑商业行为的,却是诚实守信。所以,关公的所作所为与经商的本质完全相同,并以其人格魅力和道德品质被百姓推崇。无论是商家供奉关公为财神,还是百姓信仰关帝,乃至于过去的武术等团体对关公的推崇,都是因为关公所代表的忠义、信义和知恩图报的恩义这些大家所认同的美德。
而三国时期,另一个勇武过人的武将,却因为个人私利而不断背主求荣,最终身败名裂而被称为“三姓家奴”,与关羽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截然相反,这个人就是吕布。
由于吕布精于骑射,臂力过人,在群星璀璨的三国时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一开始就以一员猛将的形象出现,而且至今也留下了《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辕门射戟等精彩故事。
吕布曾先后为丁原、董卓部将,亲如父子,但却为私利将先后将二人杀害。并州刺史丁原最早看重吕布的勇武,提拔了吕布,并且对待吕布非常亲近。汉灵帝死后,丁原奉召率军到洛阳,为董卓所忌惮,于是以高官厚禄引诱,吕布毫不犹豫的就将丁原杀害。董卓不但为吕布加官进爵,大肆封赏,而且对其“誓为父子,甚爱信之”。司徒王允密谋诛杀董卓,于是趁董卓与吕布发生嫌隙而策反吕布。吕布先是犹豫,但在王允的说服下,将董卓刺杀。
电视剧中的吕布与丁原
《三国志》记载:布曰:“奈如父子何!”允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布遂许之,手刃刺卓。吕布说:“我们情同父子啊,怎么办?”王允说:“你自己姓吕,本来就没有骨肉亲情。现在死到临头不去管,还管什么父子?”吕布听了,就答应王允,亲手刺杀了董卓。
虽然吕布刺杀董卓后“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共秉朝政”,但由于董卓的部将杀害王允,吕布不得不逃亡。
逃亡的吕布,投靠袁术,被袁术拒绝。为袁绍效力,差点被袁绍暗算。又与刘备合作,却又毫无信义,反复无常。手下有陈宫等谋士,还有高顺、张辽等虎将追随,但又不能充分给予信任。作为三国时代的群雄之一,吕布最终却走投无路,兵败于曹操后被缢杀。
电视剧中的“吕布刺董卓”
《三国志》作者陈寿如此评价吕布: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吕布有虓虎般的勇力,却没有特别突出的谋略,轻率狡猾又反复无常,眼中只看到利益。从古至今,没有像这样的人最终不被消灭的。
吕布有一身勇武之力,而且小有计谋,数次兵败却还有一批追随者,说明吕布身上还是有一些为人称道的地方。但他对上毫无忠诚可言,对合作者丝毫不讲信义,对待下属又缺乏足够的信任,所以其失败被杀是必然的。而其所作所为和关羽的忠义成为鲜明的对比。
因此,都是失败的英雄,关羽虽然也是兵败被杀,但因其忠义而为后人所称颂,不但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断加封而至“关圣大帝”,被民间的文学戏曲所歌颂,而且也最终以其“忠义千秋”而成为商界顶礼膜拜的“武财神”。而吕布兵败被杀,除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和“三姓家奴”的故事,只能空留一声叹息和对后人的警示。
香港天后庙中的关帝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