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跪女揖行礼 莫高窟第12窟 晚唐
敦煌石窟壁画中保存有46幅婚嫁图,其中盛唐9幅,中唐17幅,晚唐9幅,五代6幅,宋代4幅,西夏1幅。另外在藏经洞出土文献中也有关于婚俗的文字记载:有整卷的,也有零星散见于各卷的;有来自官方诰律的,也有出自民间文人之手的;有中原流入的,也有本土之作;有规范书仪,也有具体婚俗的记述。这些资料真实地存留了当年的原始风貌,是我们今天研究中古婚俗的珍贵资料。
男跪女揖的婚礼 莫高窟第33窟南壁 盛唐
吐蕃人的婚礼 榆林窟第25窟北壁 中唐
敦煌婚俗趣谈
摄盛古俗
摄盛就是指新郎在举行婚礼时,可以夸大自己的身份,可以按超越自己实际级别的礼仪行事。《仪礼》中就说,亲迎时,新郎可以乘墨车,可以戴爵弁。但按《周礼》的规定,只有大夫才可以乘墨车。墨车是一种不加彩绘的黑色车子;爵弁是仅次于冕的一种帽子,是卿大夫助祭用的朝服,士庶之辈是不可以用的。亲迎时新郎戴爵弁、乘墨车,这就是摄盛。这种婚俗历代相沿,到了清代演变为“新郎三日大”,就是在婚礼的三天之内,哪怕是目不识丁者,也可以红顶花翎,他人不得干涉。
敦煌婚礼的摄盛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执烛前马 莫高窟第85窟西披 晚唐
首先是迎亲路上的“执烛前马”。在莫高窟第85窟保存了一幅亲迎图,虽然画面已残缺不全,但仍可看到一侍从在前高擎火炬。因为婚礼在晚上举行,新郎前往女家,路上需火炬照明,这是夜间行路的实际需要。新郎和傧相均骑马,画面残缺看不清具体是几匹马,但在敦煌文献《咒愿女婿文》中却有“五马绊于门外”的描写,由此可知亲迎时要用五匹马。五马本是汉代以来太守出行的仪制,后世遂以五马作为太守的代称,婚礼中因行摄盛之俗,故用五马迎亲。
其次是《下女夫词》。当新郎一行抵达女家门前时,女方姑嫂故意闭门不纳,男女傧相各为一方,展开相互酬唱,所以《下女夫词》 相当于后世的婚嫁歌。“下”含戏耍、戏弄及调侃之意;“女夫”即女婿,下女夫给婚礼带来了嬉闹的气氛。在《下女夫词》中,可任意夸大新郎的名望和身份。
持笏拜堂 莫高窟第12窟南壁 晚唐
还有新郎、新娘的礼服。在敦煌壁画的“婚嫁图”中,新郎的服饰有两类。一类是身着红色长袍,双手持笏,如莫高窟第12窟、榆林窟第38窟等。笏又名手版,唐代以来为品官朝会或出使时所持,将该办理的事情写在上面,起备忘录的作用,袍笏加身乃是贵族官僚的服制。另一类是头戴冕旒、褒衣博带,如莫高窟第116和第148窟,这些都是朝廷命官的服饰。新娘或满头花钗,如莫高窟第33窟,或头戴凤冠,如莫高窟第12、116 窟,按唐制花钗礼衣者,是亲王纳妃所给之服。正由于新郎冕服的摄盛,新娘的服饰亦随之升级。
冕旒凤冠的新郎新娘 莫高窟第116窟北壁 盛唐
乐舞助兴
这是婚礼中最欢快的场面。如是入夫婚,乐舞的地点就设在女家;如是聘娶婚,则男家、女家均设。《张敖书仪》记载,当新郎一行到达女家后,“向女家戏舞,如夜深即作催妆诗”。由此可知,戏舞是在即将成礼之际进行。敦煌壁画中的“婚嫁图”就再现了当年戏舞的场面。
乐舞结合者:如莫高窟第445窟的婚嫁图,是盛唐之作,画面中心为一红衣垂髫儿童,正在那里扬手提腿翩翩起舞,有关专家认为其是六幺舞,一旁还有六人乐队伴奏。
单纯奏乐者:如莫高窟第186窟的婚嫁图,是中唐之作,出现三人合奏的小乐队,分别是琵琶、洞箫和拍板。
婚礼中的对舞 榆林窟第38窟西壁 五代
双人对舞者:如榆林窟第38窟的婚嫁图,是五代之作,男女对舞,又称偶舞,男子戴幞头,着窄长袖缺胯衫,正甩袖提腿起舞;女子梳双丫髻,着襦裙,一手持团扇,一手执帔帛,婀娜盈步。
成礼拜堂
在敦煌,除了入夫婚的拜堂是男跪女揖外,聘娶婚的拜堂行礼有多种方式:
揖礼拜堂 榆林窟第20窟南壁 五代
一是男女站立作揖行礼。新郎、新娘双手敛于胸前作揖,向礼席的亲友行礼。揖礼是汉族的传统礼仪,有特揖、面揖和略揖之分。特揖是对君长、长辈或重要人物行三揖;面揖是彼此相互行礼;略揖只表示一下礼节即可。新婚夫妇拜堂时的行礼是特揖。
跪拜行礼 莫高窟第113窟北壁 盛唐
二是男女跪拜行礼。这也是汉族的古老礼仪。跪拜礼是在比较隆重的场合才用,行三拜,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妇对拜。受拜者需向拜礼者赠送礼物,如花钗、银镯或银钱等,谓之“拜钱”。
互拜成礼 莫高窟第148窟南壁 盛唐
三是新婚夫妇相互对拜。因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所以相拜时须行侠拜,即女先拜,男拜,女再拜。
奠雁之礼
婚礼用雁是春秋以来的古老传统。古六礼除纳征外,其余五礼均需用雁。婚礼用雁的含义是:雁的特性是顺阴阳往来,木落南翔,冰化北往,不失其节。雁是随阳之鸟。夫为阳,妇为阴,婚礼用雁是要求妇人如雁一般顺夫从夫。雁在迁徙过程中,飞成行止成列,暗喻新妇在未来的家庭生活中,要遵礼守法,长幼有序,不相逾越。另外雁又称义雁,一雁死,另一随之,这就象征男女信守不渝,从一而终,相互偕老。
婚礼奠雁 莫高窟第9窟东披 晚唐
敦煌的用雁把五礼用雁变通为只在成礼时一次用雁,而且奠雁的方法也与古礼不同。按古礼,新郎迎亲抵达女家时,在女家西阶,跪置雁于地,由主人侍者受之。其他四礼则由傧相直接送往女家。而敦煌的奠雁则是“礼毕升堂奠雁”,是在成礼之后,在女家堂中,用屏风隔开,新娘坐在里面,新郎隔着屏风把雁抛入堂中,由女家人接住,而且还要求用红绸包裹奠雁,用彩线缠绕奠雁的嘴巴,使雁不能发出声音。以后男家人还要用物赎回奠雁放生,这可能受佛教思想的影响,而古礼关于奠雁后的处理就缺乏记载了。按礼仪的要求,应该用生雁,但活雁不可多得,这就出现许多变通的方法:首先可以鹅代之,还可以用鸡、鸭代替。其次可以刻木图形,用木雁也行。而敦煌的变通之法是“结彩代之亦得”,把奠雁变成抛彩球,这恐怕是受唐代抛彩招婿习俗的影响吧。
在敦煌壁画的婚嫁图中,也绘有雁的形象,最精彩的是莫高窟第9窟的奠雁,在新郎和新娘拜堂行礼的花毡前,有一对头部用红绸装裹的奠雁,双双依偎相亲,衬托出婚礼的醉人气氛。
奠雁之礼 榆林窟38窟 五代
榆林窟第38窟的对雁则是双双翘首期盼,它们在等待什么呢?应该是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吧。
本文摘自:《盛世遗风——敦煌的民俗》谭蝉雪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