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张怀瓘在《书议》中有这样一段话:“子敬之法,非草非行,草又处其中间。无籍因循,情驰神纵,超远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从以上书论中,可以清楚看出作者对于草书的描述已经是脱离了一般意义上人们对书法的审美要求,而是将其列入了融合大自然之美妙的境界中。可以这样说,草书是所有书体中最能抒发性情的书体,是抽象的画、无声的音乐。
那么,怎样学好草书呢?我认为,首先应具备篆、隶、楷等诸多书体的基础,其中篆书以训练中锋运笔,只有中锋熟练了,才能说明你已能用“腕法”了,才能谈及侧锋、偏锋的灵活运用。草书的运笔相对较为丰富,较为灵活,在书写中也容不得你停滞、顿息,一泻千里之中已是将你的运笔功夫跃然纸上。而要想准确、随意地表现书写功力,其楷书、隶书的练习也是极为重要的,从“颜、柳”到“欧、赵”,再到龙门二十品、唐人写经,楷书中各种笔法的运用比比皆是。
另外,隶书中诸如《石门颂》、《张迁碑》、《封龙山碑》等汉碑作品,更是体现了其用笔的多角度和随机性。楷、隶书提按分明,使转节奏变化大,线条的粗细明显,这些都具备了草书用笔多样性的要点。可以说,没有一定的楷、隶基础,要想在草书中有所作为也是很难的,是无规矩而求方圆,是无本之末。
诚然,你如果只是把运笔技巧熟练掌握了,并不见得就一定能学好草书,这里没有因果关系。笔法、笔画只是汉字的基本要素,而不是写好草书的关键因素;古人说:楷书见功力,草书显才情。可见写好草书的关键还在于才情,这无疑是对一位书家的更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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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画功夫可以左右一位书家驾驶楷、隶书的本领,而相对于行草,便会显得苍白。孙过庭“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草以点画为性情,使转为形质“的论断,指出了在不同书体中点画、形质在表达方式上的不同,在行、草书中,点画的内涵显然已扩大到了性情上,性情一出,点、画也就有了形质。
不可否认的是,线条一直是草书的筋骨,是草书的魂,鲁迅说:“用思想美化天物。”对客观的汉字进行艺术加工,也就是通过书法线条来更自由、更奔放地美化汉字,这就是才情的作用了,当然才情也有各种各样的,有闲云野鹤、云里雾里般的,也有雄才伟略、大将风度般的,亦有小家碧玉、秀外慧中般的,只要能体现各自性情,也就是个性,就好。
在草书中,粗壮浑厚的线条会使作品显得伟岸,例如王铎、徐渭;秀娟细致的线条会使作品深露雅气,例如王羲之、董其昌;而连绵不断的线条,则有势来不可止之气态,如张旭、怀素。“惟笔软则奇怪生焉”,一枝毛笔,可以八面出锋,造就出有力、生动、奇妙的线条,这就是所谓线条艺术,给人们带来的是生命的节奏和律动,给人以奇异之观的美感和鼓舞。
最近,经常在专业报刊上看到这样的文字,说是包世臣提倡“草书以简净为上,而雄肆次之”,其实这也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平和简静的二王书风,当然高雅、恬适。米芾曾断言“草书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晋人书风是肃穆、温和,有一种远离喧嚣、独坐幽林之感。然而怀素、张旭的书风则以内涵的韵律、节奏来感染观众,让人仿佛生活在了音乐世界中,小桥流水,鹰击长空。
明末清初的一些草书大作,则使人更加体会到了风云变幻、“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让人观之而心跳。米芾的论断未免单一了点,其实从几个重要年代留存下来的草书经典之作看,我们会发现一个共通之理,就是“笔墨当随时代”。那些作品没有一件会脱离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文化氛围,风格样式一如当时的绘画、文学和诗歌。
时下,在一些全国大展上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要是什么书风获奖多了,那么接下来这种书风的作品便会充斥各种媒体。以草书为例,前些年是章草,后来是王铎、徐渭,现在则是阁帖。有时翻开一本作品集,分不出作者是张三、李四。或许作品的质量也就区分在笔画的熟练程度上。此话可能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学习草书不可跟风,应当根据自己的性格、修养来确定自己的风格,否则,大家都会是“流行书法”队伍中的一员。
随着时代的飞快发展,在高科技信息时代的今天,书法的实用性已大大降低,但书法的艺术性却可以不断发展、加强。书法中,尤其是草书中线条的广泛运用,似乎更符合时下高节奏、多元化生活情趣下的审美要求。在草书中,汉字本身的可识性已被削弱,让人更多接受的会是一种抒情性,一种意境,以及视觉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