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嵬驿,一代佳人殒命于三尺白绫。
上源驿,揭开了朱温与李克用大战数十年的序幕。
白马驿,朱温一夕尽杀“衣冠清流”三十余人。
在唐代历史上,有不少的驿都因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而留下了名称。这种看似奇特的现象背后,其实只要了解唐代的驿站制度,便不足为奇了。
唐朝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强盛的朝代,疆域万里,要想统治这样辽阔的疆域,必须建立高效快速的信息通道,以保证政令的畅通,所以唐朝廷对驿的设置和管理较前代尤为重视。驿的设置情况
唐承前代之制,“凡三十里置一驿”,但亦视地理环境而有所差距,在都城附近大约十至二十里一驿,而在一些偏远地区,驿与驿之间相隔则有达上百里之遥者。据《唐六典》卷五记载,天下的驿共有1639所,其中有陆驿1297所,水驿260所,余外则是水陆相兼的驿。不过,这只是开元时期的数字,后来又增设或改没了一些驿。
驿站依繁要与否,分为不同的等级。陆驿分七等,最高等的驿多达75匹驿马,最低等的驿站也有7匹马。水驿分三等,最高等有船4艘,最低等有船2艘。而水陆相兼的驿站,大都在关津渡口,这类驿站除了要准备马匹之外,还须兼备船只。
驿的经费,由朝廷从户税内抽出一部分来拨给。此外还有驿田,用以栽种苜蓿,作为驿马的饲料。《通典·食货二》:诸驿封田皆随近给,每马一匹给地四十亩。若驿侧有牧田之处,匹各减五亩。其传送马,每匹给田二十亩。
唐代的驿站与历代相比,其最大特点便是规模宏大,有驿楼、驿厩、驿厅、驿库等。驿厅一般有好几个,驿库也有许多,以储存鱼肉酒食。驿舍内通常有池沼,有林木。这种舒适而又丰盛的供备是唐王朝政治统一、国力强盛的表现。但是自安史之乱迄于唐末,由于国家政治不稳定,财政经费不足,驿的建设大有不如前期的趋势。但它比起宋以后驿舍的狭小简陋、“殆于隶人之垣”,实不可同日而语。
马嵬镇杨贵妃墓驿的管理
在唐代,掌管驿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尚书省兵部的驾部郎中。地方州府则属六曹中的士曹管理,在县一级则由县令兼督,最后就是驿的管理人驿长负责了。每驿,皆置驿长一人。唐初,驿长由富户担任,因为驿马若有伤亡,是需要赔偿的,只有富户才赔得起。《唐律疏议》卷十五:驿马、驴,一给以后死,即驿长陪填。
这样的富户,往往连家口一起住在驿中。大致在唐代宗以后,驿的负责人就改为官府委派的驿吏了。除驿长或驿吏外,驿中还有负责具体事务的驿丁,一般是每三匹马配一个驿丁,一艘船配三个驿丁。驿丁一般都由平民轮番担任,虽然有报酬,但是很微薄。
除了各级常规管理人员,唐中央还派御史分巡各地,考察驿政。唐后期还设有馆驿使,专主馆驿之事。
由于驿站设置的好坏是考察地方官员政绩的一个重要内容,所以有些州郡官为求官政声誉,讨好上司长官,不惜花费重金,把驿站装饰得美轮美奂,供以山珍海味。比如玄宗时,吉温被命入京任御史中丞,安禄山传令沿途驿站殷勤接送,并以白绸为帐。宣宗时,华州刺史华温琪甚至倒贴腰包,把驿站弄得富丽堂皇,用具应有尽有,往来官员既得了享受,自然个个交口称赞,这也是唐代驿站规模大的一个原因。而在一些僻远地区,地方长官为了使交通方便,发动民夫修筑道路,甚至设置新的驿站,这却属于善政了。
褒城驿有关驿的一些规章制度
唐初,只有使者才能乘驿(即骑驿马),而且要得到敕命的允许。给驿要给传符,凭传符乘驿,传符一般为铜制。后来规定稍有放松,除使者外,许多高级官员也能乘驿赴任。铜制传符与乘驿者的扩大不相适应,于是改为纸券,京城由门下省发放,在外是留守和诸军、州发放。驿券分往还券和单程券,除门下省以外,留守和诸军、州只能发单程券。用往还券的人,到了目的地要将驿券上交,等事情办完后再领回来,回京后交给门下省。如果不按期交回,要依律论罪。唐后期,又出现了一种叫“转牒”的驿券,其实就是各地节度使批的条子,本属非法,但唐朝廷也无法禁止。一些人拿着这种条子,去驿站白吃白喝,很多驿站都不堪其扰,成了一大毒瘤。
驿券上会写明要经过哪些驿,要走多少天,乘驿时必须遵照此规定行动,如不依此规定而行,或者有所耽误,都要受到处罚。一般的公事,耽误一天,笞三十。但要是驿使耽搁,处罚则要重得多,延误一天就要杖八十,两天则罪加一等。至于一日走多少路,则因时因事以及陆路水路而不同,《唐六典》卷三:凡陆行之程:马日七十里,步及驴五十里,车三十里。水行之程:舟之重者,溯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余水四十五里;空舟溯河四十里,江五十里,余水六十里;沿流之舟则轻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余水七十里。
这只是一般的规定,要是敕书赦书这类紧急公务,按规定则要日行五百里。
此外,唐代法律对乘驿的规定还有许多,如不许出使途中绕道回家或探亲访友,不许私自多带行李货物,不许乘驿者无故淹留于驿舍。若因事淹留,三日以上,会被另行安置。若还携带有家眷,家眷就只能自己去找旅店住了。
官员所乘驿马,根据其官阶高低,各有不同,《新唐书·百官一》:凡给马者,一品八匹,二品六匹,三品五匹,四品、五品四匹,六品三匹,七品以下二匹。
但这不过是条文上的规定而已。实际上有不少官员乘驿时往往超过规定的驿马数字。一些高官权要及其家属倚仗权势,甚至不出示驿券,需所更是无度。往往弄得驿官焦头烂额,有时驿马用光了还得向民间搜取私马以供应他们的需求。
驿的作用
驿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传递各种公文的使者提供食宿以及交通工具,以保证政令信息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传达。因为有此物质上的便利,随着国家的强盛,驿的使用范围便有所放宽,一些高官也能乘驿,如节度使、观察使、刺史之类。他们赴任或回朝时,不仅本人可在驿中食宿,而且可带家属。这本是对高级官员的一种恩宠,但此例一开,便不受控制的发展,如县令这类的官员虽不可以乘驿,却可以住宿,甚至连贬官、流人也能住宿,这就是为何杖杀、赐死等事件往往发生在驿中的原因。
驿站既是交通站点,又提供饮食住宿,使它成了当然的设宴之处。尤其是长安附近的长乐驿,往往是皇帝赐宴迎接官员或者欢送官员的固定场所。柳宗元曾为人写过《谢赐设表》,其中说:“臣某言,中使某乙至,奉宣圣旨,赐臣长乐驿者。恩荣特殊,宴饮斯及。”除皇帝赐宴外,各官员也喜欢利用各种名目在驿舍摆宴席。而在政治场上,从不缺乏鸿门宴。中和四年(884),黄巢撤围向东,逼近汴州,朱温自知抵挡不住,乃卑辞厚礼,乞援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李克用早有扩张地盘的野心,遂亲率部队赴援。战后,朱温宴请李克用于上源驿,将其灌醉以后,于当晚派兵包围上源驿,四面纵火,乱箭齐发,想一举消灭李克用,李克用拼死逃出。这次上源驿之变,使朱、李成为势不两立的仇敌,连年互相攻伐,直至后唐建立。
唐代的驿,一言以蔽之,它是连接中央与地方的信息枢纽,以及给公事出行者提供交通工具及食宿的机构。
参考文献:
《唐六典》《全唐文》
《通典》《新唐书》
清顾炎武《日知录》
唐孙樵《褒城驿壁记》
陈沅源《唐代驿制考》
徐连达《唐朝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