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来源：银保监会 制图：张丹峰
作为全国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改革创新试验区，浙江省台州市在实践中形成了一套特色鲜明、行之有效的小微金融服务体系，为全国提供了一个值得借鉴的“台州模式”。截至今年10月末，台州小微贷款余额3413.12亿元，占全部贷款余额的41.02%，高于全国、浙江省平均水平。
“台州模式”的内涵是什么？下一步如何继续推进小微金融服务改革？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完善金融基础设施，优化金融生态环境
“台州市建立了金融服务信用信息共享平台，金融机构登录平台查询信息已是常态。”路桥农商银行行长郭丽娅说，平台降低了银行的运营成本，减少了企业的等待时间，让银行省心，企业受益。
建立金融服务信用信息共享平台的初衷，是解决银企信息不对称问题。由于涉及企业经营状况的各项数据分散在税务、公安、司法等多个部门，银行难以全面了解，台州市将数据归集运用作为小微金改的重大项目予以立项，建立信息共享平台，搜集汇总相关数据后，统一向银行开放。
目前，金融服务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共归集30多个部门118个大类4000多细项信用信息，包括用电、用水、纳税额等体现企业经营状况的重要指标。
“‘台州模式’表明，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政府应该在市场做不了、做不好又必需的事情上主动作为。”中国人民银行台州市中心支行行长王去非说。
“近年来，各级政府部门和金融机构开始在信用领域整合信息，出现了不少跨部门、跨区域的合作，实现了各类数据的有效共享。”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研究员董希淼说。
担保难、互保烦、缺乏有效抵押物是制约民营、小微企业融资的瓶颈。政府能做些什么？
“台州采取‘政府出资为主、银行捐资为辅’方式设立信保基金，为民营、小微企业、‘三农’等缺乏担保源的市场主体提供担保。”台州信保基金运行中心总经理曹永辉介绍，信保基金坚持政策性定位，保持非营利性质。基金年担保费率仅为0.75%，大大低于2%—3%的市场价格，此外不收取保证金和其他任何费用。
小法人金融机构与民营、小微企业一样，也存在资金来源少、资金价格贵等困难。台州市有关部门多措并举，为中小银行发展营造良好的金融政策环境。
截至今年9月末，人民银行台州中支发放支小再贷款余额48.6亿元，总量位居全省第一；灵活运用宏观审慎评估(MPA)，对民营、小微企业贷款占比较高的金融机构，在MPA考核上给予参数调整支持；鼓励中小银行多渠道补充资本，台州银行近日成功发行人民币无固定期限资本债(永续债)，是首家获得永续债发行资格的城商行；健全政策性转贷款合作机制，1—11月，引入330.5亿元政策性转贷款，累计发放190亿元，其中98%的贷款投向普惠型小微企业。
“台州市政府部门的主动作为始终坚持问题导向，发挥‘有形之手’的优势，有效解决了民营、小微企业融资过程中面临的困难。金融基础设施的建设、金融生态环境的优化，具有很强的正外部性。由政府部门牵头来做这些事情，成本低、效益高，是在‘花小钱办大事’。”王去非说。
坚持服务小微企业定位，健全风险控制模式
有一组数据：截至9月末，台州银行业不良贷款率仅为0.75%，小微贷款不良率仅为0.8%。“不仅如此，台州银行业不良率最低的贷款，恰恰是没有抵押和担保的信用贷。”台州银保监分局局长曹光群说，极低的不良率背后，正是“有效市场”在发挥作用。
“‘有效市场’在台州的主要表现是民营、小微企业融资‘供需两旺’，银行与民营、小微企业共生共荣。”王去非说，一方面，企业合理的融资需求，可以从银行得到满足，而且价格合适、服务便捷；另一方面，银行有意愿也有能力为企业提供优质服务，同时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
——坚持服务小微企业定位。
台州久亿洁具有限公司是一家生产和销售卫浴龙头及配件的企业，总经理叶圣岳讲述了企业“死里逃生”的故事。
“有一次，一家客户应付的100万元尾款没有到账，可我们给供应商打款的最后期限到了，企业现金流非常紧张。”叶圣岳说，无奈之下只能向台州银行新桥支行客户经理求助。“当时银行年底的放贷工作已经结束了，但了解情况后，客户经理还是决定帮我申请贷款，只用10分钟这笔流动资金贷款就批了下来，企业得救了!”
久亿洁具的经历是台州银行业支持民营、小微企业的真实写照。“服务民营、小微企业的市场定位是我们进行的理性商业选择，是‘我要做’而不是‘要我做’。”台州银行行长黄军民说，民营、小微企业是一个很值得精耕细作的市场。目前全行户均贷款40.49万元，500万元以下的贷款户数占比超过99%。
“与客户做朋友”的社区银行模式是台州银行业服务小微的重要做法。民泰银行以建立小微金融“根据地”为服务策略，重点开发“一个村居、一个园区、一个市场、一个行业、一个商会(协会)”。泰隆银行以物理网点为中心，在一定服务半径内，划定客户经理的“责任田”，实现网格化管理。全行300多家机构，90%以上分布在郊区和乡镇。
——健全特色鲜明的风控模式，实现商业可持续。
控制风险是做好民营、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关键。台州银行业通过多年探索，形成了“三品三表”“三看三不看”信贷风控模式。“对民营、小微企业客户，我们主要考察人品信不信得过，产品卖不卖得出，物品靠不靠得住，核实水表、电表和海关报表，通过交叉验证，获得客户的真实信息和实际需求。”泰隆银行行长王官明说。
“对于有劳动意愿、有劳动能力且无不良嗜好的客户，如果不能提供抵押物，也找不到合格担保人，可以由与借款人具有亲情、友情等道义关系的第三人担保。”王官明说，这种方式把个人信用转化为信贷价值，不良贷款率很低。
高科技在风险控制中的作用日益凸显。台州推动现场检验与数据驱动融合，鼓励“数据跑”协助“人工跑”，标准化呈现“可不可以贷、贷多少、什么价格贷”。良好的风控模式，有助于实现民营、小微贷款的商业可持续。2018年，台州银行和泰隆银行资本利润率分别为28.69%和21.32%。
下一步将优化供需对接，推动小微金融业态均衡发展
在台州，同一家企业的项目资金从大行贷、流动资金从小行贷的情况比较常见。“公司在农行有1000万元贷款，以抵押贷款为主；在台州银行、泰隆银行和路桥农商银行各有500万元贷款，以信用贷款为主，一两天就能到账，适合作为流动资金。”浙江维克机械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宏波说。
中小银行业务沉得下去。“银行的规模、资源禀赋的不同，决定了市场定位与经营模式的差异。”郭丽娅说，路桥农商银行扎根本土，专注于服务起步阶段的民营、小微企业，1000万元以下贷款占比达93%。“如果小企业‘长大’了，我们会将它们推介出去，扶上马再送一程。”
大银行业务定位更准。农行台州分行支持台州小微企业工业园建设改造，开发了“新型小微园区建设贷”，截至9月末，已发放贷款6.23亿元。招行台州分行推出票据业务，银票贴现加权利率3.38%，远低于一般贷款利率。
“台州的大小银行错位竞争、差异互补，提供优质高效的服务，使民营、小微企业的获得感明显增强。”曹光群说，台州努力构建多层次、广覆盖、有差异的银行体系，“小企业有大市场，小银行有大情怀，小金改有大平台。”
目前，台州金融服务信用信息共享平台等多项小微金改举措在一些地方获得复制推广。截至9月末，台州3家城商行在12个省市设有483家辖外分支机构，发起设立异地村镇银行23家。下一步，台州小微金融服务改革将如何继续推进？
优化供需对接。曹光群介绍，台州银保监分局牵头创新开发了“掌上办贷”数字金融平台。平台着力形成银企相互选择的路径，集中展示43家银行等金融机构81种小微金融产品，企业可以通过条件搜索、产品比选、智能推荐进行比较选择；银行等金融机构通过融资监测、“抢单”等方式，实现与企业对接和服务全覆盖，畅通金融服务“最后一公里”。
推动小微金融业态均衡发展。“台州小微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建设的亮点集中于银行业，但改革创新试验区之所以被冠名为‘小微金融’而非‘小微银行’，顾名思义，不应由银行唱‘独角戏’，而是银行、证券、保险以及地方金融协同发展、相得益彰。下一步，应探索利用股权、债权等融资工具，创新与民营、小微企业不同阶段融资特征相适应的直接融资方式。”王去非说。
“要以‘最佳金融生态、最优金融服务’为目标，全面深化改革，推动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的高质量发展，让台州成为全国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标准体系建设的‘标杆’，努力提升‘试验区’为‘示范区’，当好改革先行者和排头兵。”浙江省副省长、台州市委书记陈奕君表示。
《人民日报》( 2019年11月25日 18 版)
